第八十一章 忽里台-《宋时吴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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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后,历朝大汗即位,都由忽里台推戴。蒙古没有固定的嫡长继承制,汗位继承权或由先朝大汗生前指定,或通过明争暗斗强取,但形式上总要召开忽里台,由诸王、贵戚推举,才能即汗位。新大汗在忽里台召开期间,照例向诸王大臣颁大量赏赐,笼络人心,因而忽里台也成了蒙古显贵瓜分帑藏的一种形式。”
“即是说蒙古人的忽里台制度一则确立大汗的合法性,获取各部落的认同;二则确立下一步的决定和宣布重大军事行动,分派征伐任务,宣布新定制度的会议;三则分赃笼络,以定各部落的远近亲疏。念槐,是否如此?”
孟珙两手平放在膝盖上,把公输念槐介绍的蒙古人忽里台制度的内容又归纳了一番。
“啪啪啪,哈哈哈,孟叔好幽默,最后的分赃一说甚为精辟,小侄认为正是如此。”公输念槐坐在马扎上,把身子摇得像风中的小草,兴奋得小脸通红。
公输念槐听到孟珙嘴中的分赃一词一出,就清楚了孟珙对这些游牧民族的理解是多么的深刻。说白了,放牧民族就是一群强盗。强一些的强盗压服另一拔强盗,然后再联合起来去抢夺财物。茫茫大草原,除了牛羊也没什么可抢的,而且人的一生与日常生活,并不仅仅依靠牛羊活着。
总不能总吃烧烤吧,再美的美味天天吃,也是腻的。于是就想弄口铁锅炖肉吃。可是游牧民族造不出铁锅来,怎么办?交换!
交换还得用牛羊,牛羊还得用来填饱肚子,牛羊若不足,换了铁锅就没肉下锅,哪怎么办?好办,动手抢。抢比交换来得快。而且还能抢来比铁锅更多的好东西。成本还很低。这样一来,游牧民族依然游,但不牧了,到处抢掠,把其他民族当成了牛羊,供他们役使,驱赶着再去抢更多的地方,劫掠更多的财富。
从古老的柔然,到祸害西汉的匈奴,再到隋唐时的突厥,一拔拔如烧不尽的野草,时机一旦成熟,北方的游牧民族就成群结伙地南下劫掠。
隋唐之前,游牧民族基本上以长城一线游荡,深入内地也不会太深,抢掠得手就自动退却或者被击溃而退。其破坏力还主要集中在边境一线。但也消耗了中央王权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,有千日做贼的,哪有千日防贼的。
自唐中期的安史之乱爆,曾经的天可汗制度一夕崩塌,北方游牧民族再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王权阻止他们,不仅深入到黄河一线,而且改头换面,玩起了建立政权的把戏,这样既可以继续掳掠,还能坐享其成,不必奔波万里南下了。你方唱罢我登台,乱纷纷当了草头王。
中国历史上,相似的情形出现过两次,一次是隋朝前的五胡乱国,一次是唐亡宋立前的五代时期。
大宋王朝踩着柴家基业脱颖而出,先南后北逐渐平定了南方,转而北向,灭北汉直趋燕赵。
沙陀人石敬唐以燕云十六州为码,换取契丹人的支持,登上了帝位。自此之后,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成了北宋两代帝王心头永远的梗。
后人评说宋弱的原因,其中一条就是失去了燕云十六州这个北方屏障,没有了战略缓冲之地,北宋都城汴梁不得不时刻面临着北方强族一夜之间包围汴梁的尴尬。
而且在两宋这个时空里,燕云十六州还是牧马之地。既失屏障,又失产马之地,战略机动部队就无从谈起,只能采取被动防御策略。
北宋亡于金,南宋灭于蒙古。都是被北方兴起的游牧民族所灭。按说,宋人比任何一个朝代的人受游牧民族之害尤深尤烈,切肤之痛,一时或忘。可也是这个宋代,比任何一个朝代对游牧民族更惧更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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